玄棠

愿我如星君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洁

当精汉人士穿到刘禅身上(十一)

◆清水亲情向,治愈正剧向

◆七窍玲珑的天子✖️擎天架海的丞相

◆伪禅亮,我流乙女

◆值此元宵佳节之际,我诈尸啦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公元228年,正月十五

  一.

  苌锦轻手轻脚推门而入,把穷追不舍的寒风甩在屋外。

  

  抬眼看去,果不其然看见屋内青年还是他离开时那副模样,案几上摊着丞相的《便宜十六册》,不用想就知道是治军第九那篇。他没在伏案,而是把自己松松垮垮搭在椅子上,仰头冲着窗外,留给苌锦一个安闲的背影。

  

  “陛下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嗯?”刘禅下意识转过身来应了这么一声,目光与苌锦碰上。后者感觉有那么一瞬间,自己的心魂都被惊动了。青年天子的眼神苍凉里带着几分悲悯,好像一轮月亮洒下的光。

  

  超然的行迹与沉重的目光本该割裂,此时却意外和谐,似乎从前在谁身上看到过。

  

  苌锦没来得及细想,刘禅已经随手给他倒好了茶:“外面冷不冷?来,喝口热茶暖暖身子。”

  

  苌锦接过来细细啜饮,不动声色地再看天子,却见他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神色,那人揣手垂目,一派温吞平和。

  

  “陛下,今儿是上元节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知道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苌锦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,并不说话,只是端着空茶盏站在那不动弹,一双眼紧看着刘禅。他要是现在还想不起此人像谁就真的无可救药了,这做派明摆着和相府那位一个路数啊。

  

  青年天子回过神来,扫了内侍一眼就忍不住笑了:“看来是有话要交代啊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微臣不敢。”

  

  刘禅在心里笑骂身边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,心里却也不由得松快了很多:“行啦,你不说寡人也清楚。摆驾吧,唤上皇后,咱们去相府过节。”

  

  一句“谨诺”唱得轻快,内侍欢欢喜喜去准备了。书房里再度剩下刘禅一个人,他把目光移向桌案上那篇早就烂熟于心的文章。

  

  “治军之政,谓治边境之事,匡救大乱之道,以威武为政,诛暴讨逆,所以存国家安社稷之计。”

  汉贼不两立,王业不偏安。相父,如果我所记不错,今年开春,您就要北伐讨贼了。

  

  “夫用兵之道,先定其谋,然后乃施其事。”

  谋定而后动,知止而有得。我可准备妥当了?

  

  “审天地之道,察众人之心,习兵革之器,设守御之备,图成败之计,虑生死之事。”

  不够,不够,再想想,还有什么需要做的,我还能再做些什么。

  

  “此为军之大略也。”

  “此用兵之势也。”

  “此顺逆之计也。”

  “此救兵之道也。”

  “整整之旌,堂堂之鼓,当顺其前,而覆其后,固其险阻,而营其表,委之以利,柔之以害,此治军之道全矣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

  苌锦来催了,刘禅快步走出几步,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,将《便宜十六策》小心放好,开门,一头扎进萧萧北风中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二.

  诸葛亮将最后一份公文摞在最上面,而后舒展略微僵硬的身体,阖上眼睛将头缓缓后仰,好似鹤鸣九皋。

  

  才几个呼吸的功夫,他就再度俯下身来,摊平一张白纸,沉吟片刻,提笔而书。

  

  适时门被叩响,陈管家闪身进来,喜形于色:“老爷,陛下和皇后娘娘来啦!”

  

  诸葛亮闻言立即起身,没成想因为久坐不动,竟然两眼一黑差点没摔回椅子里,靠双手死死撑住桌案才维持住了身形。

  

  “老爷!”

  

  听得老陈一声惊呼,随机感觉到一双手把自己稳稳扶好,他借着这股力道站直了,顾不得自己还不能视物:“无妨,快扶我去接驾。”说罢使劲闭了闭眼睛,好像这样就能更快恢复。

  

  “老爷,陛下已经进府了啊。”

  

  诸葛亮一句“胡闹”还没出口就愣住了,听声音,老陈还是站在自己几步远的正前方,那身侧这人……

  

  视野逐渐清晰,但那汉丞相已经无需多看一眼什么。

  

  “臣参见陛下!”他转过身去,刚刚把腰弯下去一点就被托住。

  

  “不必行礼,”青年声音响起:“相父莫怪,是我不让陈叔禀报的,哪里还能在这相府迷了路不成?”

  

  许是因为身体当着刘禅的面儿出了岔子,诸葛亮觉得理亏,恪守臣礼的丞相大人竟然没有照例说道几句。同样反常的是,平日里最是关心相父身体的刘禅也没借此事“大做文章”。两人都略过这件事情,不知道是心照不宣还是各怀心事。

  

  老陈觉得奇怪,却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。不过看两人相处仍像往常一般,出门前陛下还亲自给老爷披了斗篷,想来定是自己多虑了。自己还真是上了年纪昏了头,怎么会揣测老爷和陛下的情谊,传出去怕是连垂髫小儿都要笑话。

  

  这样想着,老陈走到桌子前欲将蜡烛吹灭,无意瞥到白纸上赫然三字,喃喃自语:“怎么,要打仗了吗?”

  

  烛光乍灭,“出 师 表”三个字淹没在黑暗里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三.

  冬日白天短,在酉初就擦黑了,这时候月亮还没有升起来,成都街道上人头攒动,比平时热闹得多。小商贩已经都收拾摊位准备走人,取而代之的是卖花灯的店家。

  

  相府侧门开了,里面出来一行穿着便服的人,各自散去,毫不张扬,像一群鱼悄无声息潜入深水,而不扰乱多余的任何一股潮流。

  

  一条黄狗窜了出去,低声吠叫,提醒主人有人来了。老农连头都没抬,毫不在意地说道:“对不住了,客官,今儿小店收摊早,您老还是移步别处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老人家,您这是等不及要回家团圆去了吧!”刘禅上前几步搭了把手,帮老农将筐子掫上牛车。

  

  经此一下,谈话的氛围就不显生硬了,老农语气渐亲密:“嗨,也不怕您笑话,今天呐,我儿子带着他媳妇儿来,高兴!这不是早些回家,和老婆子给他们一家做汤圆儿去!”

  

  话说,汤圆这吃食就是青年传过来的,他一来就发现此时原料已经齐全,再加上制作方法简单易行,他自己馋这一口聊寄思乡情,更没理由不让百姓们早早品尝到。就这样,本应在宋朝出现的“浮元子”,怒穿八百年来到三国时期,被当朝天子“发明”出来。顺带一提,后世史书中对这位帝王的记载可不光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,更是一位发明家,美食家。当然,这些都是后话。

  

  说回当下,借着老农提起了汤圆,一旁的诸葛亮将话题精巧一转,问出此行目的:“老人家,那做汤圆的酒米可都备好啦?”

  

  “都准备好了,够用着呢!去年年成好,收了好些庄稼,人人家里的谷仓,都堆出尖儿啦!”老农说到兴奋处,竟然拍了拍身旁年轻人的上臂,全然不知暗处有多少双眼睛正紧张兮兮地盯着他。

  

  刘禅和诸葛亮两个人倒是松弛极了,前者把一只胳膊背到身后,手掌下按,暗处的骚动戛然而止。

  

  “既然如此,想必今年春麦的播种也不会出问题了,三月底要种的稻谷种子都还够用吧?”

  

  这就问得过细了,老农顿住,有点奇怪地打量起眼前这个青年。

  

  “是这样,老人家,我乃司农下属仓长,专管收藏米粟,送达朝廷的。”诸葛亮笑地让人如沐春风,用三言两语把信任危机化解。一个妥帖合理又品级不高的官职,不但能把疑惑打消,还不让其有所顾忌,敢讲真话、肯说实情,岂一个妙字了得。

  

  刘禅毫不遮掩孺慕的目光,诸葛亮面上不显什么,手却习惯性地抬起来想要挥扇,随即发现微服出行并未携带,又悄悄把手放下了。

  

  “啊,原来是大人们!”老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却并没有“有眼无珠”的告罪或者诚惶诚恐的忐忑,这放在别的地方可是很难想象的。

  

  老农信任中平添了几分尊敬,仔细回答所有农事都没出岔子,这个冬天,家家吃得饱,穿得暖。最后又对着诸葛亮深深鞠了一躬,有十分动情,存一片真心:“上天有德!皇上和丞相都是大好人哇!”

  

  他不知道此时把他搀扶起来的一老一少就是自己口中的皇上和丞相。

  

  刘禅心里好像烧起一团火来,纠正道:“是百姓有德,万民有福!”

  

  诸葛亮恍惚了一下,眼前青年与心中故人的身影交叠后渐渐重合,他不由湿了眼眶,心中感念:君民如此,苍生之幸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四.

  用罢晚宴,刘禅和诸葛亮登上一座阁楼,两人并肩立在窗前,沉默地看着脚下由花灯点亮的长路。在他们眼里,每一个光点都似乎有了生命,承载着一个个百姓最普通、最朴实的愿望。这光点越汇越多越汇越多,浩浩荡荡向远处涌动,将黑夜割开一道金灿灿的口子,露出独属于这一片天空蕴藏的史诗级的信仰,和童话般的浪漫。

  

  刚刚上阁楼的时候有个小插曲。

  

  诸葛亮爬梯子的动作已经不再轻盈,但他并不害怕失足跌落,因为给他扶梯子的人,正是刘禅。

  

  他上来以后朝下面看,这个视角一下子把他带回很久以前的一个下午,久到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。但实际上,那段记忆在角落里尘封着,耐心等待被唤醒的一刹那。回忆把思维兴奋起来,他又感觉到了自己,彼时一个还有很多“自我”的自己。

  

  “陛下可不要叫人把梯子撤走了呀。”诸葛亮这么想着,也这么说了出来。

  

  他本就没指望那孩子能听明白,只是想和很多年前的自己打个招呼,或者也可以说,告个别。

  

  刘禅爬了一半梯子,听到这句话,抬起头来看了诸葛亮一眼,那人逆着烛光站在高处,恰好一阵风吹过,袍脚翻飞,好像白玉京的神仙。年轻人看呆了,下意识答上了那句他本不应该能说出的话:“怎么会,我可没诳您说上面有古籍呢!”

  

  话一出口,两个人都愣了。

  

  “相父,我是想说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“啊,一定又是先帝告诉陛下的,臣没有说错吧。”诸葛亮了然地笑着。

  

  青年如蒙大赦,连夸自家丞相神机妙算,又十分自然地岔开话题。

  

  昏黄的烛光下,他没能注意到长者的神色:深邃又犀利,释怀并柔和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五.

  刘禅和诸葛亮盯着灯海看了很久,但是,灯海盯着他们看了更久。

  

  “相父,我之前有没有和您说过,从小到大,我最喜欢的就是万家灯火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陛下,这节日焰火可非万家灯火。”

  

  刘禅垂下眼眸,他懂长者的意思。节日的存在是对“苟且”的背叛,是对“虚无”的宣战,是对“普通”的异化与超脱,是对“希望”本身的希望,是这个民族坚韧特质的注脚。固然举足轻重,但不能喧宾夺主。

  

  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,这次,是诸葛亮开口:“此地一隅之灯火,亦非九州万方之灯火啊,陛下。”

  

  青年脑子嗡鸣了一声,“唰”一下抬起眼帘,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。

  

  北伐!

  

  他曾在脑海中无数次设想,这位丞相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向自己这个天子提出北伐。公事公办如上奏《出师表》?或是推心置腹如灯下夜谈?也想过他会以什么理由进言。报先帝知遇之恩,立万世不朽功业,或者干脆因为“坐以待毙,不如起而乘之”……

  

  但自己全都猜错了。

  

  在上元节的灯火中,诸葛亮只是告诉他,应该还天下人一个真正的“天下”。

  

  “……相父,想好了?”

  

  “臣想了快一辈子,早就想好了。”诸葛亮笑着。

  

  刘禅也笑了,他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一直放不下的东西,又好像一下得到了什么求之不得的东西:“也罢,相父在前面走,我尽量跟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【彩蛋是相府晚宴,粮票🉑,不看对主线没影响,黄夫人、诸葛果和小瞻儿出场🈶,主要是想让大家心里暖乎乎的呀。】

  玄棠祝大家元宵喜乐,万家灯火永远有一盏为你而明!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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